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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经典译文之美国文学:美国幽默和西部的兴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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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德也叙述过∶俄亥俄州某地有一天执行死刑,绞索还没有套到谋杀犯的脖颈上,警长问他有没有话要说,这时当地有一个出名的演说家,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上绞台说, "假如他没有话说,假如我们这位不幸的同胞不想说话,而又不急的话,我倒想利用这个机会讲几句,说明何以我们需要新的保护关税。 "政治演说,尤其是充满华丽比喻、宣扬国威的那一种,发展到可笑的程度,就成了荒诞故事的变体。边疆幽默有一大部分是由口头传述的。沃德、马克·吐温,还有许多别人,都是极其成功的演说家(至少是表演家),这一类型的滑稽民谣和故事有很大比例显然是写在纸上的独白。这些独白通常是用方言写的;如果那件作品不是口述的记录,它就故意把字拼错。幽默家故意装成没有受过教育的平民。有时他要尝试一下拉丁文的滥调,可是写得乱七八槽;他也会引证几句莎士比亚,结果同样糟糕。引语的可笑既然要依靠读者对於原文的知识,幽默就不能过於拙劣。即使如此,它完全没有同类英国幽默中暗含的那种阶级意识。这种作品大多无永久价值。双关语用滥了看了令人生厌,荒诞不经的故事有一点千篇一律,错误的拼音使人读起来特别吃力。今天,读者记得哈特,主要是由於连他自己也瞧不起的那几首诗和几个短篇;沃德、比林斯和许多别的作家能够留传下来的只是些幽默的残章断简。尼科尔这样批评美国∶许多次要作家,由於急於要使自己乡土化起来,不免显得滑稽好笑。 为了避免像英国人那样走路,他们爬著行走;┅他们不去使用艾迪 生和斯蒂尔的语言,而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口语自娱。关於幽默作家故意规避英国作家的语言一点,尼科尔说得不对,不过他这篇苛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口语时常用类似的语法向爱德华·利尔、路易斯.卡罗尔和詹姆斯·乔依斯讲话∶他们也闯入那个荒谬的世界,如希拉伯笔下帕廷顿夫人("美国的马拉普罗普夫人")的感想∶我年轻时,一个女孩子只要懂得加减乘除和公分母规则,知道河流和支流,共约和自治领,省分和帝国,就算受过很好的教育了。可是现在她们还得学习植物学、代数学,还得会演算圆周线和切线、平行四边型的对角线,更不用说氧化物,腐食剂,和深奥的三角。美国的恢谐作家满嘴双关语,逗乐话,以不敬的态度把他们的作品填满报章和软性杂?。一如同时代的英国作家(我们记得撤克里就用迈克安吉洛·蒂特马什的笔名写过文章),他们都选用怪诞的笔名。大卫·罗斯·洛克冒充"石油·纳斯比",罗伯特·纽厄尔变成了"裘哲之"(和求职者谐音,当时求职者最使历任总统头痛)。每一作家都有自己的切口──沃德把它叫做堡垒──不过他们合力产生了称之为西部的幽默。藉他们的嘴和笔,普通崇尚官能的美国人把自己表现了出来──精明,好挖苦人,有时又极庸俗,正如霍桑在一八五五年厌恶地说过,这个国家"完全给胡乱涂鸦的女人占领了"。他们给马克·吐温铺平了道路∶他是从他们的行列里崛起的。在他未从事写作以前,他的幽默的成分已为美国读者所熟知。除了拼音之外,沃德关於迫在眉睫的内战所说的几句话,倒像是马克·吐温说的∶我说过危机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他全家的人。他来了显然有意在 我们这里长期住下去。他将把行李放下和我们同住了。下面这句话是马克·吐温说的∶让我们感谢那些傻子。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就不能成功。不过比林斯早已有了同样的想法∶愿上帝保佑傻子!不要让他们绝种,没有他们聪明人就无法谋生。这是抄袭吗?这个问题没什麽意义。通过交换制度,一家报纸想从别的报纸上转载什麽就转载什麽。一则有趣的文字往往流传到谁都不知道它的出处。它很容易在讲演里出现,经过修改又印了出来。马克·吐温在年老时说过,自以为在少年经历过的事情,原来已见於克罗克特的《自传》,那当然也是从别处借来的。无可否认的是这种大为幽默非常受人欢迎,林肯就以酷嗜这种幽默而知名。林肯的朋友和敌人都喜欢引用据说是他的一句口头语∶"这使我想到一个小笑话┅┅"说不定他比嘲笑他的人更知道,像美国那样大那样复杂的国家,民间幽默是一种团结的力量。马克·吐温的幽默,大多与沃德和别人的幽默不同,只因它更可笑。他在内华达和加州做记者时,他刚刚开始使用他的笔名(原意两 深,是密西西比河上测深员的术语),孜孜不倦地模仿别人的技巧。他那篇《吉姆·斯迈利》(Jim Smiley)和他出名的《跳跃的蛤蟆》(Artemus Ward),等成名作,所以那样成功,应该间接归功於沃德。他在加州讲演,又非常成功,用的噱头也是模仿沃德的。沃德的演讲广告有一次是这样写的阿蒂默斯.沃德讲演的时候所有欧洲王公大臣达官贵人根本还没有想到要讲演马克·吐温这样宣布∶门於七点半打开,烦恼于八时开始。使他愉快和放心的是,纽约听众同样喜欢他的讲演。其後他以记者身分参加了包船到地中海的旅行,寄回国内的通讯集合而成《异乡奇遇》,立刻获得极大成功。马克·吐温并不是第一个揭发旧世界短处的美国人,可是他却是第一个作得这样有声有色∶他说加州的塔霍湖要比义大利北部的科莫湖美得多;阿尔诺河要是水再多点才可以称为河流,人们把许多古代大画家评价过高,他们"对於提倡艺术的王公大人谄媚得令人作呕",实在不大民主;他还说外国人应该把话说得正派点。他的箭头并非全都对准欧洲;他的本国同胞也受过他的揶揄。不过这本书也道出了那些按照旅行手册两眼昏花腰酸腿痛走遍欧洲的美国人的心声;它说美国除了文雅还有别的东西,看了欧洲也觉得没有什麽了不起,自己起码不那麽感到不知所措了。几年以後他又写了《浪迹海外》,不像前一本书那样心地狭窄了,但是同样把居住在欧洲的美国人当做笑柄。他的某些幽默文字也不能持久,但都胜过纳斯比(Nasbys)和比林斯(Billingses)的作品。书籍和文章从马克·吐温那里源源而来,每一种都能增加他这个美国最伟大的幽默作家的声誉。《苦行记》写的是他在美国极西部的经历,其中有些十分可笑的插曲,《镀金时代》是一部讥刺内战之後人们急於发财的小说。书中主角塞勒斯"上校",是个耽于幻想的米考伯,永远在策划百无一失的致富术,使自己和朋友成为百万富翁。马克·吐温对於不正派的国会议员攻击甚力,但是塞勒斯太像著者自己(和著者的父亲),对他攻击不能过於猛烈,虽然他比那些参议员和华盛顿的游说政客诚实不了多少;塞勒斯有一种几近疯狂的魔力,正因为他的计划过於庞大,它们才能使人相信∶一切都合乎西部的标准(我们可以顺便提一句,狄更斯最後把米考伯送到澳洲去完全做对了,他的乐观主义需要空旷的边疆来发展)。可是除开给了我们塞勒斯以外,《镀金时代》是一本混乱的小说,恶棍和英雄都勾画得不够清楚。《在亚瑟王朝廷里的康涅狄格州美国人》也同样瑕瑜互见,可是谈到新颖的滑稽,什麽都比不上这本书里的那几个插曲,一个康涅狄格州的现代青年,配备如脚踏车、电报机、柯尔特式左轮手枪之类现代工具,去和一个封建主义的乌有之乡搏斗。马克·吐温打算拿美国的民主、光明磊落的畅旺的精力,来和旧世界的残忍、愚蠢和迷信作一对照。他想嘲笑他那个时代的英国,特别是马修·阿诺德所代表的那种英国优越感。他想表现工业技术所具有的神奇的解放力量。当然他也想逗人开心。马克·吐温的同胞认为他已经完成了这些目标。有些人,包括给他画插图的丹·比尔德在内,还认为《康州美国人》是对杰伊·古尔德那一类下贱的近代贵族强盗的讽刺。英国的批评家没有这样热心,那是因为他们的国家体面受了损伤,不过他们也容易看到马克·吐温的矛盾。书里的戏谑成分使严肃部分受到损害。马克·吐温一如他许多同时代的人,在赞扬工业文明的时候,有点三心二意。有些时候,他非但没有去谴责亚瑟王朝时代的英国,反而对它有了怀念之情,就像他怀念少年时代的密苏里州那样。二者都是朴素、香醇、碧绿可爱的世界,失去了的乐园。书中主角汉克·摩根到了最後悲痛欲绝,因为他无法回到亚瑟王时代爱人的身边。在另外的时候,也许是无意的,他暗示工业文明粗鲁贪婪、具有破坏性。此外,摩根越来越瞧不起芸芸众生,这也破坏了世界历史上有进步这桩事情的观念。假如我们把马克·吐温当做一个单纯的幽默作家看待,我们得转回头分析他的技巧。他的写作中有的是双关语∶他对於报纸事业"了如指掌"。其中有的是说了脸都不红的夸张,重覆和前言不对後语的措词,比如说"有一个人鼻子上长著一颗痣,死的时候希望能够光荣的复活"。所有滑稽和骂人的技巧,他无不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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